在可以拆卸变卖的时候,驾驶舱、发动机和螺旋桨还能卖个好价钱,满载没有去做。他知道,舢板不怕死,但它一定不想这样死:头颅被拆分下来,卖给流动的小贩,改造成简易住房;躯体卖给家具商,经过打磨上漆,以老船木的噱头炒卖;心脏和大脑卖给了收废铁的,与废弃易拉罐混为一谈……舢板的这些器官,在从前,是劈风斩浪的驾驶舱、发动机和螺旋桨啊。
舢板也需要拥有从生到死一直属于大海的荣耀感。
满载找来斧头、锯、凿子,七长八短的碎木板,在岸滩上动手修补,一寸是一寸,一厘是一厘,想快也快不起来。
天放亮,他从角梁开始修。天擦黑,好像还在角梁那里。
为了加快进度,他干脆把午饭也带到岸滩上,吃完了继续修。再后来,他可以一整天不吃不喝。月亮升起来了,他将自己与舢板的剪影挂在墨蓝色的帷幕上。
偶有游客不解地问:“这破船,还能修?”
满载不答。游客们从此认定他又哑又聋。